&esp;&esp;几阵春寒过后,彻底暖了起来。
&esp;&esp;离园繁花遍地,小桑一头扎进丛中忙得不亦乐乎。
&esp;&esp;崔谨让小寻将人拎出来,收拾干净,都换上轻便装束,准备骑马出郊游玩。
&esp;&esp;小桑苦着脸闷闷不乐,“昨天不是才去学过马球,怎么又骑马,我们在家看花好不好,小姐。”
&esp;&esp;骑马太难了,腿侧磨得发痛,抹了药还不见好,哪有摆弄花草有意思。
&esp;&esp;崔谨揪揪小桑的脸,“那你在家陪谊儿。”
&esp;&esp;花开花落,每年各不相同。
&esp;&esp;但崔谨已看厌了。
&esp;&esp;过去十几年如一日,吹不得风,受不得雨,活得像纸糊的,连府门都鲜少迈出。
&esp;&esp;每次出门都要做一大番准备,出去了也不过或乘车,或静坐,还需提防病气入侵。
&esp;&esp;现在身子好转,有力气去骑马,去游逛折腾,再让她闭门不出,做个安安静静的大家闺秀,属实强人所难。
&esp;&esp;这边才说着崔谊,她就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,穿一件女式翻领袍,蹬着双乌皮六合靴,英气干练,手中马鞭挥得嗖嗖响。
&esp;&esp;“我都准备好了!我不要在家,我也要跟姐姐出去骑马玩。”
&esp;&esp;话音刚落,管事崔平引着一队宫人过来,为首的是名女官。
&esp;&esp;“小姐,这位是尚宫局的赵司簿,来宣宫里的口谕。”
&esp;&esp;崔谨做过一年宋王妃,时常出入宫廷,和在宫里做女官的赵恒玉有过数面之缘,两人还算熟悉,并不陌生。
&esp;&esp;一见到她,崔谨心思一转,明白了大半,赵恒玉多半是受元清之母何太后差遣而来,她将马鞭递给身后的小寻,让人上茶。
&esp;&esp;“蓬荜简陋,只有去年的陈茶,还请司簿大人多担待。”崔谨请客人入座,挽袖要亲自煮茶。
&esp;&esp;赵恒玉不落坐,弓腰站立,“下官受太后之命请您进宫叙话,茶怕是来不及饮了。”
&esp;&esp;女官在皇后面前自然该称臣,但是崔谨不受后位,赵恒玉小心斟酌,选了更合适的谦词“下官”来自称。
&esp;&esp;崔谨与何太后感情谈不上深厚,过去一年里多是礼节性的走动,到不了即使不做儿媳,还能给她做亲近后辈的地步。
&esp;&esp;她派人来请……这背后可能逃不开元清的撺掇,或许根本就是元清假托何太后之意。
&esp;&esp;……
&esp;&esp;崔谨真不知道元清究竟图她什么,怎么就情深义重到这般了。
&esp;&esp;“我去更衣,请大人稍候。”
&esp;&esp;何太后喜欢音律,曾自学琵琶,早年做宫女时自不必多说,宫规森严,碰琴弦也得偷偷摸摸。
&esp;&esp;生下元清给先帝做了后妃,她自知不得帝心,不去他跟前触霉头,也不理宫中诸事,不参与什么争宠宫斗。
&esp;&esp;平日里多自弹自唱自娱自乐,偶尔聚集几个通晓音乐的宫人,在一起合奏。
&esp;&esp;元清继位以后,着人用心从民间挑选乐人,专门组了一班梨园进奉给母亲,又命太常寺的乐官们随侍太后左右,点拨教导他们。
&esp;&esp;崔谨到时,宫里正热闹。
&esp;&esp;两方人马聚在何太后面前争吵,谁也说服不了谁,眼看一人举着琵琶就要往对面脸上招呼。
&esp;&esp;“住口!别吵了!”太后一拍桌案,手边茶盏甩飞到地面,裂声清脆尖锐,吵得面酣耳热的乐官们这才戛然而止。
&esp;&esp;见太后动了怒,这些人面面相觑,却又个个义愤填膺,怒不可遏。
&esp;&esp;尤其太乐署和鼓吹署的乐官们。
&esp;&esp;“臣等不敢冒犯太后,可以不说话,但是雅乐正声不容冒犯,焉能容这帮小梨园如此演奏,臣教不了。”
&esp;&esp;从民间来的乐人也不服气,根本不受教,“曲儿是弹来听的,你那个不好听,我们商量着来,给它弄好听些。”
&esp;&esp;“放肆!”
&esp;&esp;……
&esp;&esp;眼看又要吵起来,赵恒玉摇摇头,对崔谨解释说:“太后最近别出心裁,想把雅乐和赏玩用的乐曲结合起来,命他们改编,结果成了这样,天天吵架。”

